电影节|专访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入选导演李睿珺:从土地中获得爱情( 三 )


电影节|专访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入选导演李睿珺:从土地中获得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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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C. 对于大部分观众而言 , 海清的方言标准与否可能是听不出来的 , 但又因为海清是来自外地的职业演员 , 大家也会格外关注她的台词呈现 。 您觉得电影中乡音的真实性与您想要呈现的乡土的真实是怎样的关系呢?
李睿珺:我对台词和语言有非常高的要求 , 说不准确我们就一遍一遍来 , 一遍两遍乃至几十遍都没关系 , 一定要准确 。 因为不管观众听不听得出来 , 我们都不能骗自己 。 因为对我来说 , 电影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 一个地方的文化习俗、人的举止性格都和地方的语言、语言的语音语调有所关联 , 语言是文化的一部分 , 是文化的象征 。
李睿珺:在全球化的潮流里 , 我们去很多城市 , 乃至很多国家的新区 , 会看到这些地方修的楼房差不多 , 穿的衣服差不多 , 商店里面卖的东西也都差不多 。 只有听到当地人开口说方言的时候 , 你才能明确地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同的城市 。
M.C. 对于方言以及各种口语化表达 , 您是在创作剧本时就已经基本确定 , 还是把口语化的创作自由交给演员?您是如何保持自己电影中语言的活力的呢?
李睿珺:口语化的表达其实在写剧本的时候就已经很明确了 , 我们在拍摄现场时也是在不断地做调整 , 让台词更贴近现实生活 。
所有的电影都来源于生活又回归于生活 。 我们从日常中提炼电影 , 又在电影中还原日常 。 保持语言活力的关键还是需要仔细去体悟和观察日常生活 。
电影节|专访柏林电影节主竞赛入选导演李睿珺:从土地中获得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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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C. 甘肃的自然地貌对于观众来说似乎并不陌生 , 许多商业片也会前往甘肃取景 。 您的故乡张掖就有大众熟知的地质公园 。 但显然 , 在商业化的风景呈现中 , 人与自然、土地的连接很多时候都是缺失的 。 而在您的电影里 , 这种连接往往具体、实在 , 且具有决定性 。 可以谈谈《隐入尘烟》中 , 人与土地的关系是怎样构建的吗?或者说土地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李睿珺:因为《隐入尘烟》的两个角色是农民 , 他们的一切都是基于这片土地的 。 他们是两个被各自家庭抛弃的孤独个体 , 但是他们像这片土地上的庄稼和植物一样 , “沦为”了大地的孩子 , 是脚下的这片土地接纳了他们 。 而且这片土地在接纳他们的时候 , 不会带 有任何的眼光 , 任何的质疑 。
李睿珺:【土地】是一个没有【分别心】的存在 , 无论你是好人或是坏人 , 犯过错误还是没犯过错误 , 你都可以在土地上生活 , 从土地中获得粮食 , 获得房屋 , 获得财富 , 获得一切 。 【你也可以从土地中获得爱情 。 】这就是他们和土地之间的关系 。 而他们对于爱和一切的理解都是基于土地对于一切的包容与爱 , 是从他们的劳作 , 从他们与土地的关系中获得的 。
M.C. 去年年初 , 描绘宁夏农村生活变迁的电视剧《山海情》大热 , 全国观众也因此对镜头中的“西北”有了新一轮的集体关注与想象 。 这种“大西北”想象往往囊括了陕北、宁夏、甘肃 , 乃至青海、内蒙、新疆的部分地区 。 “西北”这一整体性概念之于您而言 , 是消解了地方性 , 弱化了地区间差异 , 还是为地方在“乡土中国”的版图中找到归属 , 在“乡土中国”的整体叙事中找到发声方式提供了可能?您介意被影迷或者观众当作西北电影或者甘肃电影的代言人吗?
李睿珺:当然从地理范围内 , 甘肃是属于西北的 , 我的电影也自然是西北电影、甘肃电影、河西走廊张掖地区的电影 。 我不介意大家怎么去定义 , 但我其实没法作为西北电影的代言人 。 在过去 , 很多第五代导演的电影都是从西北开始的 , 包括陈凯歌导演的《黄土地》、吴天明导演的《老井》等等 。 另外很多关于西北的文学作品如《人生》后来也改编成电影 。 这些作品很多都是在当时陕西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故事 , 当然在甘肃的也有 , 比如何平导演的《双旗镇刀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