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拯救心灵:梵高的自画像( 三 )


4.色彩的感情,色彩的冲动
1889年,梵高想尽快恢复创作活动。现收藏在奥赛美术馆的《自画像》正是这一阶段最有名的作品,或许也是梵高自画像中最精致的一幅。当我们站在这幅画前,我们会被他激烈的情感所淹没,被他澎湃的内心所打动,被他灵魂的呐喊所震惊。画中他身穿白衬衫、西装马甲和外套组成的正装,偏右微微侧身,正好遮住受伤的右耳,画家将棕色头发梳成了整齐的背头,唇边蓄着胡须,锐利的视线投向观者。背景布满漩涡状的纹路,这种灰蓝色的蜿蜒漩涡与棕黄色的短而有力的发须形成了呼应,整幅画面保留着一种克制的激昂,一种充斥于整体空间并漫延到画面之外的情绪,一种奋力振作的高亢而沉着的热情。与这幅《自画像》类似的漩涡在《星月夜》《两棵丝柏树》等作品中均有所体现。
正如日本艺术史家尾崎彰宏所言,为了表现自己内心难以抑制的情感,梵高把色彩的可能性发挥到极致,对于他来讲,绘画并不是单纯的假象,而是具有真实质感的东西,也就是说,呈现在眼前的并非追求外观写实的概念化作品,而是能让人感受到触感的感性作品,为了感到这种“感官实体化”,为了画出内心的波动,色彩是实现这一目标的最有效手段。
5.拯救心灵,拯救灵魂
“最让我感动的,比我其他所有作品都更让我感动的是这幅肖像,这幅现代肖像。”梵高所说的是《戴毡帽的自画像》。充满活力的色彩,充满活力的笔触,显现了他与塞尚等艺术家的关联,他们都是时代视觉语言的探索者。帽子象征着社会地位和职业,并暗示着佩戴者的某种个性。在这幅画中,他戴着提奥的一顶帽子,以当代城市居民的身份出现,而不是像这个系列中其他肖像一样,拿着自己的绘画工具,或戴着画家的草帽,穿着农民的罩衫。
提奥曾说,文森特在巴黎的变化太大了。梵高曾坦言:“我离开巴黎的时候,我的心和身体都得了重病,由于体力衰竭,我的怒火越来越大,几乎成了一个酒鬼,于是我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心里。”也许,现代城市的喧嚣和浮躁让他虔诚而朴实的心灵受到难以恢复的创伤,他疲惫了,灰心了,烦躁了,失落了。但是,这幅作品中的他却隐藏着柔软的能量,体现在细微之处。他的脸像一个涂了颜料的面具,眼睛闪烁着红色,并带有绿点。那股微弱能量的光环在他周围跳动着,跳动着。这体现了他对艺术家非凡命运的坚定信念——“一幅肖像可以穿透相机无法触及的灵魂”,他说,他想让他的肖像具有“在过去所象征的某种永恒”。
艺术史家现在认为,梵高的绘画风格——断断续续的狂热的笔触——正是他艺术的最伟大的创新和最具决定性的方面。参差不齐的笔触给他的自画像带来了一种不协调的能量。这就好像是他正在努力应对画布的粗糙、油彩的黏稠等绘画材料所造成的阻力一般,他既在寻求一种克服物理材料和内心表达之间困难的力量,又试图通过克服这种困难,调和受伤的灵魂,拯救孤独的心灵,超越悲情的存在。
面对这样强有力的、坚定不移的眼神,面对这样自信不屈、敞开胸襟的姿态,面对洋溢着热情与生命力的自画像,我们怎么可能会接受广为流行的“自杀”的结局呢?事实上,《渴望生活》中渲染的自杀场景已经被证明是文学家为了塑造悲剧性进行的臆想,而曾经得到普利策奖的研究性传记《梵高传》则通过大量史料得出结论:梵高是被几个来自巴黎富裕家庭的少年失手枪杀的。只是,这位伟大、无畏、悲悯的画家说:“不要指控任何人。是我想自杀。”“这样那几个孩子就不会受到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