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50年过去了,我们还爱着《教父》( 二 )


它让我们了解 , 男人对责任的概念分歧是形成种族次文化的基础——在他们认识中的责任就是保守秘密并且为女人和孩子提供遮蔽风雨的伊甸园 , 那里虽然阳光明媚 , 实际上却是海市蜃楼 。 虽然三十年代的影片已对此有所表达 , 但《教父》却深入到了这种文化的最基础的层面;触及这种基础的意愿和理解这种基础的努力 , 以及不带任何先入为主的偏见去看待它 , 这些都赋予了这部影片史诗般的力量 。
最显而易见的生与死的对照成为影片视觉方案的基础:男人们在昏暗的房间里见面谈生意 , 那些房间都紧闭房门 , 甚至在白天都要开着灯;故事就在这个隐蔽的夜行世界和阳光下妻儿绕膝的明媚世界之间来回穿插 。 在黑暗中 , 黑社会的交手步步惊心 , 让人觉得这种隐秘的生活有着独特的恐怖的诗意;对于这些男人(甚至可能对于局外的女人也是一样) , 这种黑暗比屋外灿烂的阳光更加真实 。 这种明暗对比太像歌剧布景了 , 它的象征意义也非常坦白 , 完美地表达了电影素材的本质 。
对比|50年过去了,我们还爱着《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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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暗对比也与片中人物信奉天主教这个背景有机地融合:天真无知对比见多识广——在这个意义上 , 见多识广就意味着罪恶 。 这种明暗对比就是一种视觉风格 , 因为室内设计的黑色中透出深棕色暗影 , 这种戈雅[6]绘画里特有的色调让人联想到更早的历史时代(无论多么不合理);而阳光明媚的花园 , 色调很柔和 , 像挂历上的图片一样漂亮 , 好像在诉说着自己不复返的过去 。 尼诺·罗塔在配乐上使用了一些过去的流行歌曲为影片提供了多种不同的情绪 , 并且在某一个高潮的情节点上逐渐变强——这种音乐风格既是意大利歌剧 , 也是四十年代影片所独有的特点 。
02.
一个粗糙而带着圣光的怪兽
保利娜·凯尔 / Pauline Kael
白兰度本来可以把维多阁下演成一个崇高的老武士、一个高贵的杀手 , 也是一个慷慨的领头羊式的族长 , 但他却尽量把他演成了一个普通人 。 他没有利用鼻梁高耸的侧面和雕塑一般伟岸的脑袋——那颗脑袋现在已经变成罗丹雕刻的巴尔扎克像——因为他演戏并不是为了展现雕像般的贵族气质 。 低沉又沙哑的声音从歪了的嘴和紧咬的牙缝里冒出;他有一张狡猾好斗的饱经风霜的老人的脸 , 下巴总是不屈服地向上抬着 。 在维多阁下受伤以后 , 沙哑的嗓音产生的效果尤其好;人们几乎认为是那粒打中他的子弹让他的声音变沙哑了 , 他们甚至希望在这之前他的声音不沙哑才好呢 。 白兰度让维多阁下不怒而威 , 使他给人带来的威胁感并不表露在肢体上 , 而是更深地隐藏在他的内心 。
近年来白兰度的表演圆熟了很多 , 不像以前那样点火就着 , 因为没有了那种突然而至的猛烈爆发的情感 。 他的表情更微妙了 , 少了很多表演的痕迹 , 他让自己被角色灵魂附体 。 他看起来似乎已经超越了那种把他变成滑稽人物 , 有时还让其他演员茫然无措并且使剧情过于直白地自我戏仿 。 他并没有像很多著名演员那样变得越来越“老油条”——恰恰相反 , 随着年龄的增长 , 那种表演中的做作在他身上越来越少 , 他现在看起来像是更加贴近生活了 , 并且依靠本色在进行表演 。 他塑造的教父是一个粗糙而带着圣光的怪兽 , 因为他让人想起的并不是电影里的那些高大魁梧的神圣的怪兽[像安东尼·奎恩那样的] , 而是真实存在的怪兽 , 这让这个人物更加具有力量——那些老家伙背负着永无休止的江湖积怨和祖祖辈辈的世仇 , 内心早已油尽灯枯 , 那些怪兽老得自己都系不上鞋带了还忘不了过去的交易里所有微小的细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