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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宝玉劝探春不要总听那些俗话 , 想那些俗事 , 只管安富尊荣才是 , 似乎宝玉“一心无挂碍” , 其实至少在第七十回 , 前身贵为神瑛侍者的宝玉已经看破了无可如何的结局一一“第三春”在黛玉的令人撕心裂肺的《桃花行》中拉开帷幕 , 而且已是暮春 , 下一回文本马上进入大观园“第三秋” 。 宝玉看过《桃花行》后 , 并不称赏 , 反而滴下泪来 , 而脂批指出 , 玉兄的眼泪是不容易有的 。 宝玉这种表面上的无忧无虑 , 其实也是为未来的“情不情”作铺垫 。
作者在不属于自己的末世 , 经历了大多数人都不可能经历过的人生 , 再加上本身所具有的禀赋 , 他对人生悲剧性的本质有着远超常人的深刻的理解 , 因此 , 他在入世之艰难和出世之难舍之间 , 左右为难 , 因而作者的“自寓”(脂批) , 宝玉有两个一一出世之贾宝玉和入世之甄宝玉 。
看似矛盾的两个宝玉 , 就是作者内心世界的真实呈现 。 作者逝后 , 其好友张宜泉曾有伤悼之诗《伤芹溪居士》 , 诗中有“白雪歌残梦正长” , 当指雪芹卒后 , 《红楼梦》原稿残缺之事 , 诗句含糊 , 有不易明言之隐 。 该诗称曹公为居士 , 作者最终很可能身居偏僻的山野 , 如居士般以出世之心入世 , 既出世又入世 。 这种生命状态 , 即第一回脂批所谓“自是羲皇上人 , 便可作是书之朝代年纪矣” 。
贾宝玉是作者的梦境 , 是对出世的向往 , 但又留恋滚滚红尘;甄宝玉是作者的现实 , 是对入世的归依 , 但又对解脱有某种渴望 , 正如“一块美玉落在泥污之中”的妙玉 ,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 因而 , 对于宝玉的风月之情的描写 , 似乎自相矛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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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肯定和袭人有云雨之情 , 似乎跟麝月、碧痕也有男欢女爱 。 但第七十七回宝玉去探视病重将亡的晴雯 , 面对灯姑娘的调情 , 却手足无措;第七十八回 , 王夫人向贾母汇报撵走晴雯之事 , 并谈及袭人、麝月 , 贾母对众人说她眼中的宝玉:“我也解不过来 , 也从未见过这样孩子 。 别的淘气都是应该的 , 只他这种和丫头们好却是难得 。 我为此也担心 , 每冷眼查看 , 他只和丫头们闹 , 必是人大心大 , 知道男女的事了 , 所以爱亲近他们 。 既细细查试 , 究竟不是为此 。 岂不奇怪 。 想必他原是个丫头 , 错投了胎不成?”;第八十回王道士猜宝玉有房中之事 , 被茗烟制止 , 宝玉犹不解 。 似乎宝玉完全不谙风月之事 。
如此矛盾的描写 , 暗示“大旨谈情”的文本 , 在“情”的背后 , “大有深意存焉” , 同时这正是一个伟大而又痛苦的灵魂在文本中的呈现 。
但是 , 文本“表里皆有喻也”(第十二回脂批) , 文本还具有更深广的社会、历史背景 。 第五回脂批指出:“是作者具菩萨之心 , 秉刀斧之笔 , 撰成此书” 。 作者“秉刀斧之笔” , 在呈现自身家史的同时 , 也暗写了清朝的国史 。 作为“此书大纲目、大比托、大讽刺处”(第七回脂批) , 秦可卿隐指谥号“密”的废太子胤礽 , 而钗黛“兼美”于秦可卿(第五回) 。 应作“梦政密”黛玉看的贾宝玉在为“真宝玉传影”(第二回脂批)的同时 , 他的人生轨迹更接近于王朝兴衰成败的历程;应作“梦凡密”宝钗看的甄宝玉 , 跌宕起伏的人生[注2]则更接近于作者的家史 。
佚稿中 , “乃通部书之大过节、大关键”之一的“甄宝玉送玉”(第十八回脂批) , 其主要情节很可能是这样的:林黛玉泪枯夭亡 , 正统之残影即将烟消云散 , 贾环、贾赦、邢夫人等隐喻非正统一方即将开始完全掌权荣国府 , 寓言的“九十春光”也马上要到了尽头 。 应作黛玉看的贾宝玉永失他最挚爱的黛玉 , 相当于遗失了他的命根子一一“通灵宝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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