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最会作文章的人却是一个悲催的人吗,明朝才子的悲惨命运( 二 )


明代科场上舞弊之风甚盛,虽不重唐代的行卷之习 , 但是 , 有宗师和大官僚的提携,是仕进的重要捷径 。归有光久困场屋,对这一科举内幕应是十分明了的 。可是,他却绝不从旁门邪道跻身仕途 。乡试中举时的宗师张治,对归有光十分欣赏,他为归有光后来三番五次不能中举,深感惋惜 , 几次“欲以旧谊招致之”,然归有光“卒守正不一往” 。归有光屡不中试时,明穆宗尚未登位 。穆宗身边的一位宠幸的宦官慕归有光之名,让侄子拜归有光为师,并几次让归有光进京私谒自己,都被归有光断然拒绝 。明穆宗登位后,这位宦官权势更大 , 归有光仍然绝不与之往来 。归有光耿介正直、不事权贵的品格,表现在他整个人生的各个方面 。在古文领域里,他始终坚持己见,不为群言所惑,敢于与当时统治文坛的“巨子”相抗争 。
明代自开国之初的刘基、宋濂等留下一些好文章后,文坛上就开始弥漫起一股浮饰摹古的风气 。从永乐到成化的几十年间 , 久居馆阁的“三杨”(杨士奇、杨荣、杨溥)统领文坛,提倡昌明博大的文体 , 作文雍容华贵、平庸空泛,号称“台阁体” 。于是,有以李梦阳、何景明为首的“前七子”起来反对“台阁体” 。他们主张“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句摹字拟,以佶屈聱牙为高古 。李、何等七子致力于诗作,散文并非其所长,但他们的声势之盛,曾左右一时 。到了嘉靖年间,李攀龙、王世贞等“后七子”又继“前七子”而起,推波助澜,变本加厉 , 摹古之风愈演愈烈 。归有光就是在这种散发着霉臭的摹古风气中异军突起的勇士,是一位敢于反抗潮流的文学家 。
王世贞和归有光是同乡人,比归有光稍晚 。但王世贞从二十二岁进士及第后,官运亨通 , 步步高升,官至南京刑部尚书,以雄才博学,领袖文坛 。此时,归有光虽已颇有声名 , 但毕竟还是一个“独抱遗经于荒江虚市之间”的“老举子” 。就是这样一个乡间穷儒生,竟然敢与不可一世的王世贞抗争 。归有光在《项思尧文集序》中,批判王世贞的言辞十分激烈,其中说:“盖今世之所谓文者难言矣 。未始为古人之学,而苟得一二妄庸人为之巨子 , 争附和之,以诋排前人……文章至于宋、元诸名家,其力足以追数千载之上,而与之颉颃,而世直以蚍蜉撼之 , 可悲也!无乃一二妄庸人为之巨子以倡导之欤?”归有光公开把王世贞讥之为“妄庸巨子”,王世贞得知后,甚为恼火,说:“妄诚有之,庸则未敢闻命 。”归有光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唯妄故庸 , 未有妄而不庸者也 。”王世贞晚年完全改变了对归有光的看法,在为归有光像写的《归太仆赞》序中说:“先生于古文词,虽出之自史、汉,而大较折衷于昌黎、庐陵,当其所得 , 意沛如也 。不事雕饰而自有风味,超然当代名家矣,”赞云:“千载有公,继韩、欧阳 。余岂异趋,久而始伤 。”他在给归有光古文很高评价的同时,也道出了自己的“迟暮自悔”之情 。归有光用自己的理论和创作实践,终于使他的对手为之折服 。
归有光虽然“八上公车而不遇”,但还是不愿甘休 。嘉靖四十四年(公元1565年),归有光第九次参加会试时,终于中了个三甲进士,这时,他年已六十 。满腹诗文经义,一心想为国出力的归有光,虽年已花甲,但壮志依旧未衰 。因为归有光是三甲出身,不能授馆职 , 只能到僻远的长兴当知县 。
长兴地处山区,长期没有知县,大小事务都由胥吏把持,豪门大族勾结官府为非作歹 , 监狱里关满了无辜的百姓,盗贼公行,民间鸡犬不宁 。当时,有人劝归有光不要去上任 , 以待更换,但他却毅然前往 。他到长兴后,第一件事是兴办学校,培养后进 。第二件事是整治恶吏,平反冤狱 。把无辜办了死罪的三十余人省释出狱,为无辜受诬入狱的一百零七人平了反,把鱼肉百姓的恶吏和捕卒快手严加法办 。每次审判听讼都让妇女儿童环立案前 , 不用官话而用吴语审讯,以便百姓申诉 。常常当堂决断,而极少具狱 。对已入狱者按律令给衣食 。一重囚母死,归有光准许他回家料理丧事后 , 自己返回 。那重囚料理完丧事后,不听旁人唆使,竟然自己返回大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