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热恋的文案 夏日热恋完结文

分手多年后 , 同学聚会上见到了前男友 。
班长问他为什么时隔 7 年才决定回国 。
他轻笑一声:「回来向人讨债 。」
众人打趣道怕是讨情债吧,纷纷将视线投向我 。
我放在桌下的手紧了紧,想起当年我提分手时 , 他红着眼说恨我 。
1.
再三确认那个人不会出现,我才答应去参加同学会 。
可此刻电梯里神色淡漠的男人,不应该还在国外吗?
我曾经在梦里排演过无数遍重遇的场景 。
以怎样的神情说出久别重逢的第一句话 。
但见到他的第一眼 , 心口泛起闷痛 , 脑海里只有一个字:
逃 。
收回迈进电梯的脚步,我一边转身往饭店大堂门口走,一边掏出手机准备告诉好友我还要加班就不上去了 。
「夏棉 。」身后传来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
以前,他会在每次亲我前,温柔宠溺地叫我「棉棉」 。
会在被我闹得无法看书时,故作生气地叫我「夏小棉」 。
会在被我撩拨得眼眶发红,却还要恪守底线时,板着脸隐忍地叫我「夏棉」 。
但,不会是现在这样,仿佛在叫一个陌生人 。
我转过身,和电梯里的男人对视 。
他一只手按住电梯的开门键,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 。
最终,还是我败下阵来,将手机放回包里,进了电梯 。
一路沉默 。
直到我脑海空白,跟在他身后出现在包厢门口 。
里面的笑闹声戛然而止,众人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
毕竟他们都见证了当年我俩那高调开场、狼狈收尾的恋爱 。
班长最先反应过来,笑着打圆场,「裴飞、夏棉,你俩来晚了,一会儿得罚 。」
边说边拉着裴飞往他旁边的座位走 。
场子重新活络起来,没有人问我们为何会同时出现 。
是了,现在大家都是社会人了 。
我坐在好友程程旁边,她借着给我夹菜朝我疯狂使眼色 。
我摇了摇头 。
裴飞以前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 长着一张禁欲脸 , 学习成绩又好 , 勾着一众小姑娘前仆后继地往前扑 , 包括我 。
只不过最后是我摘下了这朵高岭之花 。
他的出现 , 无疑成为本场聚会的焦点 。
班长问他为什么时隔 7 年才决定回国 , 还走不走了 。
他轻笑一声:「回来向人讨债 , 不走了 。」
众人打趣道怕是讨情债吧 , 纷纷将视线投向我 。
他不置可否 。
我放在桌下的手紧了紧,没看他,也没说话 。
团支书在一旁突然 cue 我,「夏棉毕业后倒是变了个人,几年不见,是成熟稳重的淑女了,不再是当初炸炸乎乎的小孩模样 。」
我抬头笑了笑,不小心和裴飞的视线隔空撞到了一起 。
他眼神里有我读不懂的东西,灼得人莫名心慌 。
程程看我脸色不是很好,笑着岔开了话题 。
之后全程,我都低头装作认真处理盘中食物的模样,躲避空气里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 。
这场时隔 7 年的同学聚会,最终以一张大合照结束 。
程程坐在前来接她的男友车里 , 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
我婉拒了她送我回家的提议 , 点开打车软件 。
大概因为是周五晚上,显示前面还有 149 人在排队 。
心里涌起一股烦躁,从包里掏出女士香烟,准备去路旁抽一根 。
却在看清路边另一个抽烟的人时,愣在了原地 。
裴飞?他怎么还没走?
2.
我俩看到彼此手里的烟,皆是一愣 。
以前他不抽烟的,我更不会 。
我有些心虚地将烟放回包里,打算离开 。
却在下一秒被他叫?。?「我开车送你 。」
今晚我俩都没喝酒 , 但此刻我抵制着想和他待在一起的欲望 。
「不用了,我已经叫车了 。」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摁灭在垃圾桶上的烟灰槽里 。
语带讥讽,「怎么 , 就这么讨厌我这个前任?」
说完脸色一沉 , 扯着我手腕,大步朝他的车走去,将我塞进副驾驶,然后重重关上车门 。
我低垂着头,看着被捏红的手腕,差一点就落下泪来 。
他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凝滞的空气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
这是他生气的表现 。
以前我惹他生气时,他也是这样不说话 , 可我总会死皮赖脸地凑上去,变成人形挂件,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 「裴同学~裴宝贝~小裴裴~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每当这时,他都会将我从他身上扯下来,盯着我看一会儿,再揉进怀里,无奈道,「你呀 。」
我会埋在他颈窝里偷笑 。
然后,我们会接一个绵长的吻 。
可 7 年后 , 我们之间只剩下沉默 。
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一句:「抱歉」 。
我仍低着头,尽量稳住声音:「没关系」 。
看,现在的我们多客气呀 。
「我送你回去吧,现在应该很难打到车 。」他语气缓和了不少,「就当是老同学情谊 。」
我凑过去在汽车导航里输入地址,然后拿出手机取消了订单,系好安全带 。
看着我操作完这一切,他才将车开了出去 。
车里太安静了,我想随便说点什么,比如问他这几年过得如何 。
但转念一想,我又有什么资格问呢 。
索性放弃,窝在座椅里,借着看窗外,看投射在车窗上他的侧影 。
「还是不敢开车?」
我侧过头 , 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提起 。
我苦笑,「嗯 。」
因为小时候的一次意外,我对开车有心理阴影 。
大学时,他曾想带我一起去考驾照 , 但我拒绝了,只说我不敢开,随后转移话题,「不是有你嘛,裴同学,以后就准你接送我啦 。」
那时 , 他笑得很开心,「好,等以后我有车了,副驾就是夏同学专属 。」
不过后来,我还没坐上他的副驾,我们就分手了 。
这么多年过去了 , 我是坐他副驾的第几个女生呢?
我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夏棉啊夏棉,不要太贪心 。
突兀的来电铃声,将我从混沌的思绪里拽了出来 。
我从包里掏出手机,看到显示屏上的名字时,下意识看了裴飞一眼 。
然后摁断电话,给来电人发微信:我快到家了,你先睡吧 。
对话框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好一会儿,界面跳出来:「我等你 。」
我在心里默默叹口气,没再回复 。
「男朋友?」裴飞冷不丁问一句 。
我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痕迹,但他好像就是随便问问 。
「不是 。」
顿了顿 , 我补了一句,「我单身 。」
我期待他会顺势说说他的感情近况,甚至想接着问他「那你呢」 。
但他什么也没说,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漫了上来 。
接下来全程,我们都没再说话 。
我拿不准他是不是生气了 。
直到他将我送到小区门口,我下车向他道谢,他却连个眼神也不愿给我,直接开车走人 。
我确定,他生气了,但他到底在气什么?
打开家门,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
借着弯腰换鞋,我躲开他打量的视线,「不是让你先睡吗?」
「你见到裴飞了?」语气阴沉,有股风雨欲来的意味 。
我有些烦躁地关上鞋柜 , 直起身和他对视 。
他缓和了神情,晃了晃手机解释道,「程程发了朋友圈,里面有合照 。」
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我绕过他往卧室走,有气无力道,「我不知道他也会去 。」
他却突然情绪激动地拽住我手腕,「他送你回来的?他回国是要找你复合吗?棉棉你答应过我,也答应过爸妈,不会和他在一起的!你明知道我对你有……」
「哥!」我带着哭腔 , 惶恐打断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带着乞求 。
他颓然地松开我,喃喃强调,「我不是你亲哥,我俩没有血缘关系 。」
我将指甲嵌入掌心,竭力抑制住颤抖,「哥,我累了 , 你也早点休息 。」
说完,不再看身后人反应 , 进屋反锁了卧室门 。
靠在门板上,听着客厅里的人,拄着拐杖回了房间 。
拐杖拄在地板的撞击声,一下又一下地提醒着我,欠了谁 。
3.
周一,我久违的上班迟到了 。
刚到工位趴下 , 还没喘过气来,大领导就过来敲我桌子 。
「夏组长 , 这是新来的裴总监,以后你向他直接汇报 。」
裴总监?我心下一激灵,应该不会吧 。
脸上挂起职场微笑,起身准备和新总监打招呼 。
但看清他长相那一刻,我伸过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
脱口而出:我能辞职吗?
裴飞轻蹙眉头看着我,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我回过神来,再看四周众人的反应 。
可以料想到,接下来各个小群里 , 恐怕会疯狂刷屏「我上位失败,和新总监不合」的 N 个版本 。
大领导脸上有些挂不?。膊缓盟凳裁?,「夏组长就爱开玩笑,说起来你和裴总监还是同一所大学,你们之前认识?」
「不认识!」我有些着急地否认 。
裴飞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
我只好伸出手找补道 , 「裴总监你好,我是夏棉,之后还请多多指教 。」
裴飞不情愿地和我握了下手,冷淡应了声,「夏组长」 。
大领导临走前,嘱咐我多支持新总监的工作,尽快拿下上海合作方那边的项目 。
我原本想让组员苗苗,一个活泼的小姑娘 , 带裴飞熟悉公司环境 。
但下一秒,裴飞就以工作业务交流为由 , 点名让我带 。
我只好硬着头皮,领着这墩大佛,去各部门逛了一圈,并附带解说 。
他除了偶尔「嗯」一两声 , 全程冷着个脸 。
结束后,还把我叫进他办公室,单独训话 。
大意是希望我能公事公办,不要因为陈年旧事,就提辞职发小孩脾气 。
可以按照我的意愿,假装之前不认识 。
然后,就不耐烦地把我撵出了办公室 。
啊,这 。
我还能说什么 。
晚上下班,我打电话给好友程程,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
程程听完后,在电话那头猜测,「棉棉,裴飞是不是故意去你们公司的呀?这也太巧了 。先是同学会,现在又是同一家公司 。」
「大领导说是他高薪从国外挖来的裴飞 。而且,当年我俩分手后 , 就再也没联系了,他......他应该也不乐意见到我 。真的只是巧合吧 。」我故作轻松道 。
电话一时有些沉默 。
过了一会儿,程程小心翼翼试探道,「棉棉,所以你俩当年为什么分手呀?明明一直都好好的,突然就闹崩了,大家都很诧异 。」
是啊 , 为什么会分手 。
我深吸一口气,「都过去了 。」
顿了顿,请求道,「程程,裴飞在我们公司上班的事,先别告诉我哥 。」
……
一周多过去了 。
我和裴飞之间的相处,并没有预想中的尴尬 。
因为工作实在是太忙了 。
上海合作方那边迟迟不愿意和我们签新合同 。
为此我们内部开会,脑爆了好几版方案 , 都被对方以各种理由给打了回来 。
今天又要全组加班重新策划方案 。
会开到后面 , 大家脑子都要炸了 。
裴飞说要出去抽根烟清醒清醒,苗苗去帮大家拿外卖 。
等她回来时手里多了袋桃子,说是某个同事从老家带过来的,分给大家尝尝鲜 。
她把桃子发到裴飞的座位时 , 我鬼使神差说了一句,「裴总监对桃毛过敏 。」
会议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
大家都转过头来看着我,苗苗更是直接问了出来,「棉棉姐,你怎么知道裴总监对桃毛过敏的呀?」
更可怕的是,原本出去抽烟的男人不知何时回来了 。
裴飞懒散地倚靠在会议室门口 , 似笑非笑地盯着我,语气暧昧,「是呀 , 夏组长怎么知道我对桃毛过敏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热气从耳根蔓延到全身 。
我当然知道他对桃毛过敏 。
他爱吃桃,但偏偏对桃毛过敏,碰上一点,就会发痒 。
以前我俩在一起的时候,每次都是我洗净桃子,再削掉皮给他 。
有时我会假装惆怅 , 「裴同学,离开我你可怎么办呀?」
每当这时他就会用额头抵着我肩膀,边蹭边故意放软语气,「所以,夏同学永远不要离开我呀 。」
直到我忍不住笑了,他会凑过来给我一个桃子味的吻 。
但如今,面对众人疑惑的视线,我竟无法开口 。
不过好在,很快裴飞就严肃起来 , 将话题转移到了工作,「我刚刚和上海合作方那边打了个电话 , 明天夏组长和我出差去上海,和他们当面谈 。」
「?。俊刮业纱罅搜劬? ,浑身上下透露着抗拒 。
「夏组长跟进这个项目时间最长,最了解项目和合作方情况 , 你和我去有什么问题吗?」裴飞直直地看着我,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
「没……没问题 。」我瞬间没了气焰 。
我俩,单独,去上海 。
问题可大了!
4.
坐在去往上海的高铁上,当事人内心很后悔 。
那意味着我要和裴飞共处 4 个多小时 。
昨晚通知完出差消息后 , 他就宣布散会,然后盯着我订票 。
我本来是想订机票的,但他非说自己晕机 。
裴总监,大学那会儿,我记得节假日你可都是坐飞机回家的 。
再说了,你国际航班都飞过了,会晕这 2 个多小时的机?
但我敢反驳吗?
我不敢 。
于是 , 此刻,高铁上,一个闭目养神的西装革履精英男旁边 , 坐着一个面目狰狞玩手机游戏的女人 。
那个女人是我 。
我正在玩的这款游戏叫《纪念碑谷 2》,解谜类游戏,画风很好看 。
之所以面目狰狞,是因为我卡在某个关卡里,已经快半个小时了,死活过不去 。
就在我耐心即将耗尽时,耳边一热,悠悠传来一句,「那里要多旋转一次几何布局,小路就接上了 。」
不是,你说话就说话,干嘛靠那么近啊 。
还有你妈妈没告诉过你不要偷看别人玩游戏吗 。
我转过去有些生气地看着他,将手机往他手上一扔,「你帮我过 。」
看他脸色一愣,我突然反应过来,我们已经不是从前的关系了 。
以前我玩游戏时就老这样,菜还爱玩,打不过别人要叫他,某个关卡过不去也要叫他 。
他不爱玩游戏,但随便一玩就很厉害,我总结为天赋型 。
那时《纪念碑谷》刚出来,我就入了迷,立下 flag,不通关就不出宿舍 。
可最后一关巨难,卡了一个晚上,我委屈巴巴地给他发语音求安慰 。
但他反常地好久都没回我 。
就在我脑补了他此刻在和别的小妖精酱酱又酿酿,就要进行最后一步时 。
他回我了,「下来 。」
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带着痴笑弹射出宿舍,就往楼下跑 。
看到等在宿舍楼前路灯下的他 。
虽然我觉得自己想法很幼稚,
但那一刻,我真觉得他就是踩着七彩祥云来接我的英雄 。
无视旁人的诧异眼光,我大叫着冲进他怀里,明知故问,「你怎么来了呀 。」
然后,
他带着我在路灯下打游戏 。
三两下就把最后一关给过了 。
我眼神发亮 , 满脸崇拜地仰头盯着他 。
他睨了我一眼,清了清嗓子,「第一次玩,常规操作 。」
简直爱死他那股凡尔赛的劲儿 。
摩羯座的慕强心理作祟,我恨不得就地把他给上了 。
但现在,高铁上,我没有上他的想法 。
反而是嘴上说着「抱歉」,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拿回来,一秒偏头,装睡 。
忍耐着左边令人难以忽视的灼热视线,我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我是被他推醒的 。
我是真的睡迷糊了,所以睁眼看到他时 , 以为还在梦里 , 朝他软软放娇道,「干嘛呀,困 。」
但他没有像梦里那样过来抱我 。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磕磕巴巴,「到......到站了吗?」
他盯着我看了好久,久到车厢里只剩下我俩,然后才起身往外走 。
我跟在他身后,懊恼不已 。
我和他之间弥漫着奇奇怪怪的氛围 。
离和合作方见面还有一段时间 , 我们决定先去酒店办入住 。
可到了酒店选房间时,裴飞提了个奇怪的要求 。
5.
办理入住的事情自然由我这个下属来做 。
裴飞忙着在手机上打字,应该是在和合作方那边沟通 。
按照公司的差旅标准,总监职级入住的房型 , 是要比我这个组长好的 。
房间标准不同 , 所在楼层也不同 。
所以当前台向我确认 , 房间一个在 12 楼 , 一个在 7 楼时,我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
反倒是一旁的裴飞,突然走过来要求换房间,将他的房间换到我房间对面 。
我小声提醒,「裴总监,按照公司规定,你的房型标准就是要比我好的 , 不用特意......」
还没待我说完 ,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打断我,「夏组长想多了,同一楼层,方便沟通修改方案,节省时间 。而且总不能多花公司的钱,升夏组长的房型,所以只好降低我的房型标准来将就了 。」
嘶 , 有被内涵到 。
我从前台手里接过房卡,和裴飞一起上楼 。
手机传来消息震动,程程发来的微信,里面是条链接 。
点开是条社会新闻,还上了微博热搜,讲某女生去外地出差,入住酒店时,被陌生男子跟踪后强行拖拽 。要不是隔壁房间的女顾客们听到女生呼救 , 站出来搭救,这个女生还不知道会被拖去哪里 。
【程】:棉棉,你看刚刚推送的这条新闻,好可怕啊 。我记得你的工作也老要去外地出差,你之后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我现在就在上海出差 , 刚到酒店 。苦笑.jpg
【程】:?。磕怯忻挥衅渌乱黄鸢 。?
我抬头看了一眼斜前方的裴飞,缓缓打字道 。
【我】:他......也在 。
【程】:不会......就你和他两个人吧?
【我】:嗯 。
【程】:?。。。∧懔┰趺椿厥拢飧鼋谧啵?该不会是要......
然后下一秒,显示她将这条消息撤回了 。
【程】:反正要注意安全 。对了,你大学的时候,不就一直想去迪士尼吗,正好明天周六 , 你要不然借此机会去好好玩玩,放松一下 。嘿嘿,顺带帮我买新推出的周边~
【我】:我看最后一句才是你的真实意图吧 。
【程】:哎呀,棉棉最好了~等你回京 , 请你吃火锅,点你最爱的小酥肉,点两盘!
我被逗笑,看在小酥肉的份上,回她「知道啦」 。
收起手机,才发现电梯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
裴飞站在电梯外,按着开门键,安静地等着我 。
但又觉得这个猜测本身,十分地自作多情 。
最终我只说了句「抱歉」 , 赶紧走出电梯 。
走廊铺了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 。
「刚刚在和谁聊天,最后笑得那么开心 。」到房间门口时,裴飞放慢脚步,突然开口 。
「?。苦福?是程程 。」我掏出房卡,刷卡进屋 。
但身后的男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裴、裴总监,你、你的房间在对面 。」我颇为慌乱地指着门外 。
裴飞有些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想什么呢,合作方那边又临时提了新需求,咱俩抓紧把方案完善一下 。改完我再回房放行李 。」
说完,绕过我往屋内走 。
如果此刻地上有条缝,我一定往里钻 。
我红着张脸,心如死灰地往屋内慢慢挪 。
可人家早就拿出电脑 , 一秒进入工作状态,「你属蜗牛的吗 , 赶紧过来,这里需要再改改 。」
裴飞是个决心要做一件事,就一定会把那件事做好的人,有着天之骄子的傲气与坚持 。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 , 房间里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偶尔夹杂着两人的小声交谈 。
直到合作方打来电话 , 裴飞接完电话后,脸色有些不太好,「他们改时间了,说晚上吃饭谈 。」
我心下了然 , 给酒店前台打电话,让他们帮忙买点解酒药送上来 。
裴飞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
我叹了口气,「晚上你就知道了 。」
6.
果然,到了晚上的饭局 , 对方一上来就开始劝酒,完全不提合作的事 。
裴飞好几次想将新版方案给对方看 。
都被对方打太极推了回来,「裴总,先吃饭,吃完饭,咱们慢慢聊 。」
渐渐地,裴飞脸色冷了下来 。
我赶紧出来打圆?。?举起酒杯敬酒 。
无视裴飞投来的视线,我嘴里说着一套套的场面话,努力将氛围重新热了起来 。
在我喝下第三杯酒后,裴飞找了个理由,临时将我带出了包厢,一路扯着我手腕 , 来到走廊尽头的小阳台 。
他带着怒气,低声质问,「你在干什么?他们摆明了就不想好好谈 。」
我着急安抚,「你之前在国外可能不太了解,但国内商务合作,大多都是这样 , 不吃顿饭喝个酒,几乎谈不下来 。」
「所以呢,你也认同这所谓的酒桌文化 。之前的项目,你也是在酒桌上通过喝酒谈下来的?夏棉,以前你不是最讨厌这些虚伪把戏吗,现在你怎么也变成这样了?」
他的语气太冷了,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 。
我眼眶泛酸 , 心渐渐沉寂下来 。
缓了缓,抬起头直视他,哑声道 , 「我不认同酒桌文化,甚至极度厌恶,但这就是这个圈子的玩法,这就是工作的一部分 。你有你的傲气,但我只是个努力谋生的打工人,我错了吗?」
我们之间只有呼呼的江风 , 谁也没再说话 。
过了一会,裴飞温柔地说了一句,「回去吧 。」
我跟在他身后,重新回到了包厢 。
一进门,裴飞就笑着迭声说抱歉,说刚刚是公司的事情,所以我俩临时出去处理了一下 。
然后端起桌上的酒杯,直接一口喝掉表示赔罪 。
接下来双方在酒桌上推杯换盏 , 相谈甚欢 。
我一直知道,只要裴飞想好要做的事,他都会做得很好 。
只不过,对方敬我的酒,都被裴飞挡了过去,替我喝了 。
酒足饭饱后,对方终于看了我们的方案,并表示没什么问题,下周就可以开始走合同流程 。
这个项目到这儿,就算是成了,我和裴飞对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 。
今晚裴飞喝了很多酒,但看上去很清醒,和合作方最后谈判时,逻辑表达也很清晰 。
我以为他没醉 , 暗暗吃惊他的酒量 。
但合作方刚走,他的醉意就渐渐泛了上来,眼神都迷离了 。
我从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解酒药,让他就着矿泉水喝下,然后打车回酒店 。
路上吹风散了些酒气 , 他下车后,脚步还算稳 , 我看他走直线地进了电梯 。
站在房间门口,我拿出手机问他明天要订几点的高铁票,准备现在给他订 。
他斜靠在走廊墙壁上,懒懒地说,「最好是上午,回去做一下收尾工作,你想几点回?」
「那个......我明天还要再待一天,就不和裴总监一道回京了 。」我有些尴尬地说 。
他直起身盯着我 , 「你为什么还要再待一天,项目不是已经谈完了吗?」
我讪讪笑了一下,「有点私事 。」
「私事?你要去见谁?」他朝我逼近了几步,隐隐散发着低气压 。
我不知道是以前的习惯作祟,还是喝了酒的缘故,下意识怂了,「就、就是打算去迪士尼玩,程程让我帮她买周边 。」
闻言 , 他身体放松下来,「迪士尼?。乙裁蝗ス?nbsp;, 挺想去一次的 。」
「裴总监之后有时间,可以找朋友一起去玩 。」我堆起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给他看手机屏幕上明天的车次表,「所以 , 我给您订几点高铁合适?」
但他没有回答我问题 , 反而直勾勾地盯着我,软塌塌地说,「我明天就挺有时间的,可是刚回国 , 没什么朋友,唉 。」
救命 , 为什么我有种他在撒娇求安慰的错觉 。
「那......那明天裴总监要和我一起去迪士尼吗?」我觉得我应该是疯了,才会向他发起邀请 。
「要!」他眼神立马亮了起来 。
我.....
直到我俩各自回房,我刷牙洗漱时还在想,他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啊 。
7.
第二天一早,我刚打开房门,裴飞也从对面房间走了出来 。
我们打量了彼此一眼 ,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 但又说不上来 。
下楼去前台续了房间,吃了个早饭 , 就打车往迪士尼赶 。
等到了园区门口,看着人来人往 , 我终于明白早上觉得怪,是为什么了 。
没见过谁像我俩一样 , 穿着职业装去迪士尼玩的 。
于是,我们又打车去了最近的商场,在导购员的推荐下,换了身休闲的穿搭 。
等裴飞从试衣间出来时,我眼前一亮 。
明白了网上说的帅气白 T「撕漫男」指的是什么 。
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他大学时的模样 。
裴飞见我呆呆地看着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这样穿 , 不好看?」
我回过神来,真心又怅惘地说:「很好看 。」
经过一番折腾 , 等我们进园区时 , 几乎每个游玩项目都排了好长的队伍 。
迪士尼园区,有一种神奇的氛围,能让人暂时忘记现实里的糟心事 。
在这里,每个人都是小孩 。
我们玩了我一直想玩的项目,还去找我最爱的奇奇蒂蒂拍了照 。
花车巡游时,我大喊奇奇的名字,甚至兴奋地扯着裴飞的胳膊,让他和我一起喊 。
这样奇奇就会过来和我们互动 。
我俩笑得很开心,仿佛中间那分别的 7 年从来没有存在过 。
晚上,买好程程交代的周边,我俩顺着人流,慢慢地往城堡方向走,等着看烟花秀 。
人很多,大家撞来撞去地找好的观赏地点 。
原本我俩是并排走,渐渐地,裴飞走在我斜后方,半拥的姿态护着我 。
第一颗烟花在天空绽放时,我仰头随着人群发出一声惊叹 。
下意识倒退半步,就这样实实在在撞进了裴飞怀里 。
我们谁都没有觉得不对劲,仿佛就该如此 。
我在他怀里,看完了这辈子看过的最好看的烟花秀 。
回酒店的路上,我仍拉着裴飞絮絮叨叨地说,今天哪些项目最好玩,烟花有多惊艳 。
裴飞一直笑着看着我,偶尔发表他的意见 。
就像我们在大学时,每个晚饭后拉着手逛操场的夜晚 。
直到回到酒店的房间楼层,我还在兴奋地和他说迪士尼的事情 。
站在走廊,我向他道了晚安,准备回房休息 。
他突然拉住我,开口问,「棉棉,今天我很开心,你呢?」
「很开心?。刮倚ψ潘?。
「那、那我们.......」他在犹豫着什么 。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在的氛围好像有点不太对 。
气氛有些热 。
他正要开口继续说什么,我包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
拿出来一看,屏幕显示是我哥打来的 。
我突然冷了下来,下意识摁掉电话 。
但下一秒,我哥发来一条微信:「棉棉,我腿好疼,现在在医院 。我好怕,这条腿是不是彻底要废了 。」
8.
我订了最快返京的航班 。
凌晨坐在候机大厅,脑海里不断回想起酒店里的那一幕 。
看到我哥微信时,我手抖到不行,完全慌了,「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我今晚得先飞回京 。」
裴飞拉着我,安抚道,「棉棉,我陪你回去 。」
但我说了什么 。
我说,「裴总监,不用了,你好好休息 。」
他叫我「棉棉」,我叫他「裴总监」 。
裴飞像是突然没了力气,松开了我的手 。
我甚至连他脸上的表情都没看清楚,就着急忙慌地回房收拾行李 。
7 年后,我又一次丢下了他 。
凌晨 4 点 , 我赶到了医院 , 先去值班护士那里询问了我哥的情况 。
护士说,我哥的腿检查后并没有发现复发的症状,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新问题 。
但因为我哥一直冷静地喊疼,说要住院,医生没办法 , 只好给他开了点止痛药 。
我哥骗了我 。
那一刻 , 我没有生气,没有愤怒,只觉得,好累啊 。
站在病房门口,我突然好想逃 。
但我还是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的人并未入睡 。
我哥看到我,脸上流露出欣喜,「棉棉,你来啦 。」
我站在病床一米开外的地方,疲惫道,「哥,我去问了护士你的情况 。」
他眼神闪过一丝不自然,收起了笑容,直直地看过来,「所以呢?」
「所以 , 为什么要骗我 。」
他竟然笑了 , 「棉棉,是你先骗的我 。裴飞去你们公司上班了吧?这次去上海出差,也只有你俩吧?」
看着我脸上的震惊,他阴着脸,冷冷说道:「棉棉,你是不是忘了我有你同事的微信 。自从上次同学会回来,你就表现有点反常,时不时发呆,频繁加班 。这次你去上海出差 , 我找你同事随便一问,便知道了同行人有谁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你赶了回来,就足够了 。」
他拍了拍腿,似随意 , 似强调,「棉棉,你是我的 。」
这句话,就像一句魔咒 。
那晚过后 , 我单方面和我哥陷入了冷战 。
而我和裴飞,在公司里遇到,会正常的工作交流 。
但对那晚上海的事情,我俩都选择避而不谈 。
就好像其实我们并没有一起去迪士尼 。
也没有那个久违的拥抱 。
我们再次回到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关系 。
......
周六下午,程程说要来我家拿迪士尼周边,然后晚上一起去吃火锅 。
她一进屋就嚷热 , 说衣服穿厚了 。
程程身上总有一种魔力,她就像是一个小太阳,让身边的人感到温暖和热闹 。
我笑着让她去我卧室衣柜里,找件清凉 T 恤换上 。
她一边风风火火地往卧室冲,一边问,「怎么没见你哥?」
我坐在客厅沙发上,整理着给她买的周边,朝卧室回道 , 「他有个朋友来了北京,周末不回来了 。」
但程程衣服换得有点久 , 快 10 分钟了还没出来 。
我有些疑惑地朝卧室走去,推开门,看到了低着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程程 。
她脚边躺着我们大学的文化衫,手里捏着一张纸 。
那是我的中度抑郁诊断书 。
唉,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朝她走过去,开玩笑道 , 「我们程程不去做侦探可惜了 , 放在衣柜最底下的文化衫都能被你翻出来 。可今天我们吃的这家火锅,并没有大学生折扣优惠喔 。」
程程抬起头,满脸泪痕,就那么看着我 , 放声哭了出来 , 「棉棉,你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来今天的火锅和小酥肉,是吃不上了 。
我坐到她旁边,将她搂进怀里,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等着她慢慢冷静下来 。
怀里的抽泣声渐渐停息 , 我盯着程程手里的诊断书 , 看了好久,然后摸着她的头,小声哄道 , 「程程,我给你讲一个我的秘密吧 。」
9.
我是一个孤儿,准确来说,是弃婴 。
养父母一家开车从成都去凉山自驾游,在爬某座山时,捡到的我 。
可能是因为太饿了,我哭得很厉害,他们随着哭声找到了草丛深处的我 。
发现我时,我身边没有纸条,没有信物,就那么被一件破烂的衣服随意裹着,扔在了草丛里 。
他们瞧着我实在是太可怜,再加上那时我哥一直想要一个妹妹,看到我第一眼,就抢着抱了过去 。
所以养父母一家决定留下我 。
养父找人托关系 , 将我入了他们家户口 。
就这样,我有了我的第一个家 。
如果不是他们,我可能那个时候就死了 。
而这些,是我上小学二年级才知道的 。
起因是我和我班里的一个小男孩吵架,小朋友嘛,说话没轻重 。
他应该是从他父母平日的闲话里,得知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 。
所以吵不过我时,气急之下,骂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是被我爸妈捡回来的 。
那时,我不知道真相嘛,当然不能忍受他这样说我,于是直接冲上去扭打起来 。
最后我们双方,都被叫了家长 。
我还记得当时爸妈和哥哥都来了 。
得知那小孩说的话后 , 我爸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 我哥更是要冲上去揍他 。
最后 , 反正是双方都道了歉 。
当晚我爸妈他们就告诉了我真相 。
他们说,虽然我不是亲生的,但从入了咱家户口那天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 。
我哥哥在旁边挥着拳头说,如果以后谁还敢欺负我,胡说八道,他就揍他 。
刚得知真相时 , 我有些无措,但是很快我就适应了过来 。
因为我能感受到 , 我是真的得到了他们满满的爱 。
就这样,我一路开开心心的长到了初二 。
那年暑假,发生了意外 。
那时 , 我哥刚拿到驾照不久,技术还不是很熟练 。
所以爸爸一直不放心把车给他单独开 。
有天,他趁着爸爸午睡,偷偷拿走了车钥匙,说要带我去兜风 。
我兴奋地跟着出了门,一路上确实很畅快,大嚷着以后我也要学开车 。
开到一条僻静的公路时,我哥看我那么开心,突然说 , 「棉棉,我现在教你开车吧 。」
我一开始有点害怕,不敢答应 。
我哥在旁边说,没事的 , 这条路上不会有什么车经过,再说还有他在 。
然后,我就真的坐到了驾驶座 。
后来......
一辆汽车突然从路口冲了过来,本来是朝着我这边的车头的 。
但我哥最后抢过方向盘 , 替我挡了 。
我哥的右腿在那次车祸后,留下后遗症,一辈子都要拄着拐杖 。
我跪在我哥病床前,哭得喘不过气来,觉得是我害了他 。
我哥当时摸着我头,笑着安慰说,「哥哥就是应该要保护妹妹呀 。」
我再一次在他们的爱意下,得到了拯救 。
再后来,我去北京念大学,遇到了裴飞 , 暗恋他,和他在一起 。
那时,我觉得我是最幸运的人,有家人疼,有恋人爱 。
虽然我哥从我读高中开始 , 就一直禁止我谈恋爱 。
甚至送我去大学报道,临走前也这样强调 。
但我那时以为他只是哥哥对妹妹的过度保护欲 。
想着等和裴飞关系更稳定了,就回家告诉他们 。
和裴飞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 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
和他在同一个空间,哪怕我们各做各的,我也会觉得很安心 。
我们甚至规划好了未来,打算毕业后一起留在北京工作 。
我会有一个属于我和裴飞的小家,会和他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 。
于是大四春节回家,我在年夜饭桌上,公布了我谈恋爱的事情和未来规划,并开心地给他们看我和裴飞的合照 。
但他们却诡异地沉默了 。
在那次饭桌上,我哥说出了对我的爱意 。
不是哥哥对妹妹的爱 , 而是男人对女人的爱 。
他说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对我的感情变了质 。
他说他早就和爸妈坦白了,而爸妈也同意了 , 只等我大学毕业就告诉我 。
他说我是他的,我不能和其他男人在一起 。
那一刻,震惊、害怕、茫然、无措齐齐涌了上来 。
我身体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 , 求救似的看向全程没有说话的父母 。
我希望他们告诉我,我哥只是在和我开玩笑 。
但是 , 他们没有 。
爸妈把我单独叫进了卧室,和我聊了很久 。
说他们第一次捡到我时的心情,说到了那场车祸,说这些年我们一家人的相处 。
说他们一开始也很震惊,并不同意 。
但我哥任凭他们打骂 , 跪在地上求他们 。
最后,爸妈眼神躲闪地说,这次是他们一家人对不起我 。
「他们一家」、「我」 。
我被划出了家人的范畴 。
那一刻 , 我突然好想好想裴飞 。
我哭着跪在地上一遍遍向父母说,裴飞有多好 , 我有多喜欢他,我们会一起照顾我哥 。
我很感激我哥 , 感激他们救了我,给了我爱 。
但哥哥就只是哥哥,这一点我分得很清楚 。
所以我并没有松口同意 。
谈判陷入了僵局,最终是妈妈心软了,说她再去劝劝我哥 。
我哥沉默着,没有任何表示 。
然而,
就在当晚,他吞下了一大把安眠药 。
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药 。
好在发现及时,最终救了回来 。
我哥躺在病房里,还未苏醒 。
爸妈跪在病房外,求我和裴飞分手 。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家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
除夕夜的医院很安静,隐隐约约能听到远处天空的烟花声 。
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知道那是裴飞打来的 , 他说过要第一个和我说新年快乐 。
「棉棉,新年快乐!」电话那头传来裴飞温柔宠溺的声音 。
我张了张嘴 , 说不出话来 。
最终,在爸妈恳求的目光下,我开了口,「裴飞,我们分手吧 。」
返校那晚,裴飞来宿舍楼下蹲我,我下去见了他 。
他憔悴了好多,眼里泛着血丝,带着卑微和乞求 。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
那一刻我很想和他说 , 我们不分手了 。
但脑海里,突然响起我哥苏醒过来时,看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棉棉,这是你欠我的 。」
于是,我走到裴飞面前,亲手熄灭了我最爱男孩眼里的光 。
他说,他恨我 。
毕业后,裴飞去了墨尔本,而我留在了北京工作 。
我和裴飞分手后,并没有答应和我哥在一起,我办不到 。
我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衡 。
我开始频繁地做梦 。
梦里 , 我陷在一片沼泽地里,无声地挣扎着,想要呼救 。
有另一个我,就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 , 无悲无喜 。
我好像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感知 。
就那样每晚重复着那个梦 。
一年后,我被诊断出了中度抑郁 。
五年后,爸妈因病先后去世 。
七年后,我再次遇见了裴飞 。
10.
夕阳透过落地窗洒在卧室的地板上 。
程程中途哭了好几次 。
我反而全程很平静 , 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
晚上,程程留宿在了我这儿 。
躺在床上 , 她眼眶红红地抓着我手,翻来覆去地说希望我能为自己而活,希望我能快快乐乐 。
我哄着她 , 轻声说「好」 。
......
新的一周来临,和上海合作方那边的合同正式签署完毕 。
大领导一高兴,大手一挥给我们部门批了团建基金 。
组里的小年轻们兴致勃勃地投票玩的项目 。
最终,决定去玩票数最高的卡丁车 。
裴飞有些担心地看了我一眼,想要提议换别的 。
我朝他笑了笑 , 示意我没关系 。
一行人来到卡丁车场馆 。
裴飞走在我身侧,像是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真的没关系吗?你不玩也可以的 。」
我戴上头盔 , 笑嘻嘻地朝他说,「总要试着突破一下嘛 。」
不能因为一场车祸,就一辈子畏手畏脚 。
我总要学着去改变 。
不过 , 我虽然话说得很漂亮,但等我真正坐上去,踩油门往前开时 , 脑海里又开始闪现初二暑假那场车祸 。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开始微微颤抖,有些生理性地想吐 。
但我却固执地继续猛踩油门,感受速度带来的刺激感 。
在过下一个弯时,突然失控重重地撞在了跑道旁的防护栏上 。
众人手忙脚乱地围了过来,把我扶出车,我笑着安抚道,「没事,还好防护措施做到位 , 没有受伤 。」
裴飞开的卡丁车离我最远,所以等他跑过来时,只能被其他人挤得站到一旁 。
确定我真的没受伤后 , 他直接冷脸走出了跑道 。
卡丁车事件后,裴飞对我的态度变得很奇怪 。
说不上冷淡,也谈不上热情 。
但总会时不时偷瞄我,然后在我看过去后,又收回视线 。
直到周五下班后 , 他叫住了我,递给我一张周杰伦的演唱会门票 。
我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俩 。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在等某种裁决,直直地看进我眼里,柔声道 , 「我记得你也喜欢周杰伦,明晚,我等你 。」
我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了我们第一次去看周杰伦演唱会 。
那是在大二,周杰伦来北京开演唱会,对于周公举的受欢迎程度,我是知道自己没那个运气抢到票的 。
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抢票,计划到时看看微博上大家发的照片和视频,就算是看过了 。
所以当裴飞突然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看周杰伦演唱会时,我是有点被吓到 。
一是,那时我还处在暗戳戳喜欢他的阶段,只是闲聊时知道我们喜欢同一个歌手;
二来,我慌啊 , 我可是对他抱有非分之想的人 , 一起去看演唱会什么的,也太暧昧了吧 。
演唱会当晚,看到站在他旁边的朋友,我才知道自己想太多 。
那是一场三人行的演唱会 , 前半场我都有点兴致缺缺 , 和周围兴奋跟唱的人,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他和他朋友聊得比较多,兴起时,也会跟着唱几句 。他唱歌很好听 , 这一点又正中我声控的靶心 。
整场演唱会绝大部分时间,我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我左耳,因为他就坐在我的左边 。
直到末尾,到了经典的粉丝点歌环节,我仿佛才被调动情绪,跟着唱了起来 。
他有些好笑地问我:「怎么快结束了,你才像是刚反应过来自己在看演唱会?」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了想,凑过去问他:「如果抽到你,你会点哪首歌?」
他脱口而出 , 「不能说的秘密 。」
我当时就想,以后我一定要抢到内场票,穿着最显眼的衣服,喊得最大声,让周杰伦看到我 。
然后我点一首《不能说的秘密》,不管那时,他还在不在我旁边 。
演唱会结束,他朋友在门口和我们道别 , 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 慢悠悠地随着人流往地铁方向走 。
周围都是刚听完演唱会兴奋讨论的人,吵吵杂杂 。
我却很享受那一刻的晚风,享受那一刻我们之间若远若近的距离 。
因为赶不上宿舍的门禁时间,我俩决定去看通宵电影 。
具体看了什么电影,早就记不清了 。
直到他突然凑过来,在我耳边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我脸噌地一下就红了 , 低着头磕磕巴巴地说 , 「你 , 你怎么知道?」
他愉悦地笑了 , 坐了回去,小声但又清晰地说,「好巧,我也喜欢你 。」
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
......
所以,我俩彼此心知肚明,明晚的那场演唱会意味着什么 。
回到家,我哥仍像往常一样,坐在客厅等我 。
这段时间,我对他的单方面冷战,往往我都是直接回房间 。
但今晚,我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
他有些惊喜地看着我,「棉棉?」
我酝酿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哥,我明晚要和裴飞去看演唱会 。」
他脸色一变,「如果我说不同意呢?」
「哥 , 你知道的,现在没用了 。」我真的很冷静 , 很冷静 。
沉默 。
我等了等 , 站起身准备回房 。
他突然开口 , 「如果我和裴飞,同时出车祸,你只能救一个人,另一个会死 , 你会救谁?」
我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哥,这种情况不会存在的,你俩对我而言都很重要 。」
他却有些偏执地非要个答案,「必须选一个 。」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 「救你 , 然后 , 和他一起死 。」
11.
第二天下午 , 我从衣柜底又重新翻出大学文化衫换上 。
然后精心画了一个学生素颜妆 , 准时出了门 。
到了工体门口 , 一眼就看到人群里安静站着的裴飞 。
巧的是 , 他也穿了我们学校的文化衫 。
我悄悄地绕到他身后,凑过去偏头看着他,脸上绽开笑容 , 「裴同学,好巧呀 。」
听到这个称呼,他先是一愣,然后又好气又好笑地揉了揉我头,暖声道,「你呀 。」
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牵着他手就往前走,「验票啦!」
进了内场,我撞了撞裴飞胳膊,故意夸张道,「裴同学厉害呀,现在都能买到内场票了 。」
裴飞有些无奈地看着我表演,最终也被我带偏,「是呀,这不是为了要满足夏同学点歌的心愿吗?」
我嘿嘿笑着,低头去找我俩的座位 。
最后的点歌环节,我并没有被抽中 。
不过,没关系 。
我已经实现了我最想实现的愿望 。
而且,我想点的歌也变了 。
如果以后还有演唱会,如果我有幸能被抽到 。
那我会点一首《简单爱》 。
演唱会结束,我跟着裴飞回了他家 。
第二天,我们度过了一个懒懒的周日 。
傍晚,我穿着他的衬衣,和他一起窝在阳台的躺椅上看夕阳 。
我把玩着他衬衣上的纽扣,听他讲这几年他在国外发生的事情 。
渐渐地我有些犯困,但还想着有个问题没有问,「所以,为什么 7 年后决定要回来?」
他搂紧我,低头注视着我的脸 。
大概是看我下一秒就要睡着了,他决定长话短说:「就是觉得生命这么短,尽量别留遗憾,有想见的人,就跑着去见吧 。」
听完,我在他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彻底睡了过去 。
【夏日热恋的文案 夏日热恋完结文】意识消失前,我在心里庆幸:
还好,你回来了 。
12.
难得放晴的好天气 。
居民楼里不知哪户人家,在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大 。
「7 年前的今天,一架由北京飞往墨尔本的客机,在飞行途中遇到极端恶劣天气 , 导致坠毁 , 机上乘客与机组人员全部遇难 。时至今日,依然有不少遇难者家属前往坠机现场悼念……」
厚重的窗帘拉得紧紧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 。
床头柜上,倒着一个空的安眠药瓶,周围零星散落着几颗药粒 。
药瓶旁安静躺着的手机,时不时亮起震动 。
屏幕上接连跳出来好几条消息:
「棉棉,我是程程,班长让我过来问问你 , 明晚毕业 7 周年的同学聚会,你来不来,说你一直没回他消息 。」
「自从毕业你回成都工作后,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平时给你发消息,你也不爱回,我很想你 。」
「明晚聚会的地址我发你了 , 你一定要来喔 。」
……
如果这只是一场梦 。
如果我只能在梦里与你重逢 。
那我甘愿沉溺其中 。
直到死亡 。
(正文完)
【夏棉番外】
1.
裴飞要出国的消息,我是在班级群里看到的 。
自从那晚他红着眼说恨我后 , 我们就再没说过话 。
大四下学期已经没课了,意味着我失去了唯一可以光明正大见他的机会 。
大家有的忙着准备出国,有的忙着求职面试,还有的忙着分手 。
我原本是打算留在北京工作的 , 但我哥不同意 。
他们早就在成都给我找好了一份体制内的工作 。
所以,我反倒成了最闲的一个 。
每天的日常就是不停地打开裴飞的微博和朋友圈 。
试图从里面获取哪怕一点点他的动态 。
但他的社交平台已经很久没更新了 。
他甚至连班级散伙饭和毕业典礼都没来参加 。
毕业典礼那天,我爸妈和哥哥都来了 。
他们在一旁看着我和程程拍照、拥抱、告别 。
然后就带我去机?。?订了当晚飞回成都的航班 。
我假装没有察觉他们想要隐藏的急切和防备 。
其实 , 他们多虑了,我不会跑的 。
在候机大厅里,我掏出手机,像往常一样刷新裴飞的社交主页 。
这次出现了一条新的动态:「要走了 。」
发布时间是一分钟前,定位显示……和我在同一个航站楼!
我心跳猛的加快,开始查航班信息 。
好在今晚这个时间之后,只有一班从这个航站楼飞往墨尔本的航班 。
我又接着查到了登机口,算了算时间 。
如果我跑着去 , 可以赶在我的航班检票前回来 。
我就想和裴飞当面告个别,仅此而已 。
我假装说要去洗手间,并特意等了两分钟再出来,想着一会儿顺着人流偷偷避开爸妈他们的视线 。
但我刚出来,就看到我哥拄着拐杖等在洗手间外面的入口 。
我最终没能去找裴飞 。
如果我知道那晚之后,我们就会永别 。
那我一定会拼尽全力跑去给他一个拥抱 。
2.
上面说,机上所有人 , 无人生还 。
班级群消息数字在不断增加 。
我突然觉得好困 。
关掉手机,又回房睡了一觉 。
接下来的日子,我按照父母的意愿进了体制内工作 。
我哥陪我去入职第一天 , 就加了我所有同事的微信 。
我每天按部就班的单位-家,两点一线活动 。
偶尔在上下班路上,看到天空飞过的飞机时 , 会仰头呆呆地看一会儿 。
白天工作时还好,只是到了晚上会比较难熬 。
我开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爸妈带我去医院 。
没想到诊断出我有了抑郁症 。
我妈一下子就哭了 。
我让我爸带我妈先出去冷静一下 。
我自己和医生说 , 平静地问他该吃什么药 。
说实话,我不觉得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
医生们就爱夸大其词 。
自那天后,我妈看到我就流泪,他们也不敢再提让我和我哥在一起 。
日子就这样往前滚动 。
我渐渐地好了起来,甚至在我哥的允许下,单独去了趟上海迪士尼 。
但是进了园区不到 5 分钟,我就出来了 。
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
3.
毕业后五年 , 爸妈先后因病去世 。
临终前,他俩和我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
他们说 , 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放下的也都放下了,以后和我哥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也许是因为爸妈走后,我哥就只有我了 。
他对我的控制欲变得越来越强 。
只要我在外面,没有及时接他电话回他信息 。
他就会给我的同事和朋友打电话 。
渐渐的,他们也不太乐意叫我一起出去玩 。
我曾经试图和我哥沟通 。
但只要我一提起话头,他就会突然开始讲爸妈的嘱咐,讲那年的车祸,讲他的腿 。
每当这时,我就再也开不了口 。
他只有在为数不多的喝醉酒后,会问我怨不怨他 。
我怨他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怨谁 。
好像谁都做错了,但又好像谁也没做错 。
毕业后七年,班长在班级群里突然说要搞七周年同学聚会,并提议如果大学文化衫还没丢的话 , 都尽量穿文化衫去 。
程程跳出来说:男同学们的啤酒肚还塞得进文化衫吗?
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群里久违的热闹起来 。
我这才发现,我好像很久没见程程了 。
打算一会儿吃完早饭发微信问问她,如果她去的话,我就去 。
又想起班长刚刚说要穿文化衫,于是我先进卧室衣柜翻找起来 。
把文化衫从衣柜最深处给扯了出来 。
却瞥到衣角有一行小字:
「我的棉棉 , 要开心 。」
我愣住了,这是以前裴飞写的 。
那时我还取笑他 , 说一洗衣服,字迹就会被洗掉的 。
他说,「反正就只穿一次,就不要洗了 。」
想了想,他补充道,「就算是被洗掉了 , 也没关系,我会每天在心里默念『我的棉棉 , 要开心 。』」
我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脸上痒痒的 。
用手抹了抹 , 拿下来一看,是眼泪 。
我忽然意识到 , 裴飞真的不在了,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
七年前,知道他死了时,我没哭 。
七年后,我看到他留下的字迹,泣不成声 。
原来这七年里,我每时每刻,都在无比想念着他 。
好吵啊 。
我拉上了窗帘,坐在床边 , 盯着床头柜上的药瓶看了很久很久 。
最后,我还是拧开了瓶盖 。
想着,
那就这样吧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