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后综合征|身陷“节后综合征”:我们如何建立与漂泊之地的亲切感?

2月25日 , 前后持续了40天的春运将落下帷幕 。 潮汐般的人流重回相对的静止 , 新一年的大幕才算正式拉开 。
春节以特有的时间暂停与空间上的返乡联动 , 流动性的背后实则是对时空停顿感的希冀 , 而后者将个体对地方的依恋无限放大 。 故乡意味着熟悉和习惯 , 在似乎闭上眼都能找到路的街头 , 习惯本身弱化了过往一年时刻不停的目的意识 , 它让人暂时逃逸节奏 , 不再急于奋斗 , 甚至似乎不再需要作决定 , 在年少熟悉的环境中疗愈修复 , 到家时重新插上的充电线意味着假期的开始 。 而新年假期的结束则从离家前拔充电线的瞬间开始 , 同样的车站 , 同样的一批人 , 不同的只是从假期的归乡人摇身一变 , 成了去往他乡的异乡客 。
地方感的亲切源自日常生活经验的感知 ,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 , 这种再寻常不过的日常似乎只有在一年一度的返乡中才能打捞一二 。 我们有可能在栖居地恢复对周边的感知吗?当生活其间的街区被重新觉察 , 这种充电也许就不再是一年一次的“奢侈” 。
撰文|申 璐
什么时候你会感觉重新开始了“漂泊”?是推开出租屋门的瞬间 , 是再次摊开的行李箱 , 还是落座工位的那一刻?如同真空压缩袋里被猛然拔掉气阀盖的被子一样 , 一点点充盈到恢复原状 , 蓬蓬松松的瘫软恰似节后综合征下恍惚的自己 。 生活的轨迹是一场依恋与自由间的辩证运动 , 在开放之地人们会格外强烈地怀恋着地方 , 而在熟悉的地方街角 , 远处空间的广阔则带着无穷的吸引力 。
时空感在一来一往中变得具象 , 如果用一个动作去形容 , 也许“伸懒腰”最是符合 。 人本主义地理学家段义孚(Yi-Fu Tuan)解释说 , 当我们伸展肢体时 , 能够同时体会到空间和时间——空间是物质约束下自由的范围 , 而时间是紧张与放松之间的间隔 。 空间感源于能够移动 , 而时间感则是松紧间的呼吸 , 二者促成了人们对秩序的把握 。 然而 , 快速变化的外界时刻冲击着这种秩序 , 一旦人们觉得失控 , 就会下意识想要回到理想化且稳定的过去 。 从这个角度而言 , 对某地的亲切经验——地方感 , 是运动中的停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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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地方”的地方:
找得到路 , 却不知身在何处?
何为“地方”?关于该词的讨论在不同学科领域都各有侧重 。 纯粹意义上的地方可以近似抽象为地球上的一个点 。 而地方感(The Sense of Place)则涉及身处其中的个体对定位点的意义投射 。 在《空间与地方:经验的视角》中 , 段义孚将“恋地情结”(Topophilia)引入地方讨论中 , 并指出地方感所承载的两层含义——地方自身固有的特性和人们对这个地方的依附感 。 山东大学文化资源与文化产业博士吕冬青则从历史分期层面提出 , 在时空尚未脱域的前现代社会中 , 地点(地方的位置)、场景(地方的景观)与地方感(地方身份与人的自我认同)是三位一体的 , 均附着于可见的一点上 。 古罗马人的生活图景也许最能还原这种融合的一体感 。
节后综合征|身陷“节后综合征”:我们如何建立与漂泊之地的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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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与地方:经验的视角》 , 作者: [美]段义孚 , 译者: 王志标 , 版本: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年2月
也许我们很难想象 , 为后世留下水渠、地下供暖、混凝土道路等诸多遗产的古罗马可能没有街道地址 。 戴尔德丽·马斯克(Deirdre Mask)在《地址的故事》中回溯了罗马人是如何找路的 。 鼎盛时期的罗马 , 近100万人口居住在市中心两英里以内的区域 。 而城内几乎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分区 , 小巷与街道混杂 , 住房、商铺、作坊杂乱地挤在一处 , 街道甚至在很多时候充当着不同家庭的会客厅、厨房和浴室 。 对大多数居民而言 , 近乎天价的地图不可想象 , 即便拿到手里 , 也可能理解不了 。 唯一可供使用的 , 就是“头脑地图” 。